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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大显身手
2021-03-01 15:10:00  来源:新江苏·中国江苏网  作者:栾轶玫 张雅琦  

编者按:视频直播这一新闻报道样态,在基于视觉化主导的传播新生态下被媒介机构广泛应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栾轶玫,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学生张雅琦,在《传媒观察》2020年第3期发文,总结了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的作用,并具体分析了这次新冠肺炎灾难报道中媒体机构视频直播应用的三种形态,即“融媒体直播专题”“去饰化慢直播”“切片化跨平台传统电视直播”,进而指出:多元素应用有利于培养视频直播受众的受传路径依赖、切片化跨平台破圈层传播可增强视频直播的复次传播力,而高重合度高频次的议程设置则能有效提升灾难报道中的正向舆论引导力。与此同时,本文还提出:媒体机构在用好视频直播这一形式的同时,也要对视频直播互动中出现的过度娱乐化倾向进行有效的传播边控。

 

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公众亟需于第一时间了解到疫情一线救援情况、病毒的危险程度、传染路径、如何防范等一系列相关问题,来消除面对新型病毒的众多不确定因素。面对此次突发疫情,各媒体组织策划、持续跟进报道,力求做到信息的即时性、内容的深度性和传播的有效性,其中,能第一时间直观呈现现场情况的视频直播,成为传统主流媒体和移动新媒体都广泛选用的一种报道方式。同时,“以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数字媒体的崛起,使得直播的运用范畴进一步得到延展”,依托于5G、VR等技术,此次疫情报道中也出现了多种特色的视频直播形式,有效地发挥了媒体的即时传达信息和广泛动员社会力量的优势,为主流媒体进行融媒体报道提供了新的启示与方向。

一、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的作用

传播的本质是“符号互动”,视觉是人类符号系统的基础,通过视觉获取信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人们的认知由于新技术的加入,越来越倾向于依托“清晰化”的、“类本真”的文本,而视频直播提供了这种便利。

首先,与文字直播相比,视频直播能更好地满足人们直接、情绪化表达的需求。其次,视频直播可以提升传播参与度。此外,视频直播还有利于创造“共识”,形成社会动员。

这次抗疫直播中既有追求“精饰化”的传统直播——传统直播具有较丰富的视觉语言,它将人的思维、情感通过视觉元素内在组合形成的视觉语言呈现出来。在灾难报道中,传统直播可以在短时间内借助丰富的元素形成情绪感染与情感共振。与此同时,我们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中,也看到了有“去饰化”“慢直播”形态的存在,它在灾难事件中主要起着一种“日常陪伴”“观者互动”“精神支撑”的作用。

视频直播之所以被广泛地应用于灾难报道,基于它有如下特点:

(一)直观呈现

视频直播首要的特点即是“直观呈现”,主要体现在直接性展示和同步性进行两个方面。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中,多家媒体派记者前往疫情一线,采用“视频直播”这一形式报道医院一线医护人员的救援情况、防护物资的分发情况、武汉市民的生活情况、火神山、雷神山医院以及方舱医院等救援地点的建设情况等,多角度、全方位地呈现一线抗疫现场,让受众直观了解到“封城”后的武汉实景和湖北其他核心疫区的进展状况。

(二)快速反应

首先,视频直播可以将突发情况完整清晰地以“视频”的形式记录下来;其次,视频直播可以通过“直播”第一时间将现场情况发布出去,实现新闻的高度时效性。

(三)即时互动

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打破了媒体自上而下的内容传播形态,用户的反馈直接影响内容受众成了网络直播区别于电视直播的一个重要特征”。受众不再只是信息的接收者,依靠便捷的即时互动,比如点赞、评论、弹幕等来参与到现场直播的过程中,与新闻现场的主播记者、后方的编导、管理员等实现实时的互动与交流。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众多视频直播报道中,多家媒体都开通了评论互动区域,受众可以在观看直播的同时发表个人看法,与多主体实现即时互动。

(四)信息整合

在此次疫情报道中,固定时间与集中时段进行播报的新闻直播节目是进行信息整合的一种重要途径。除了固有的传统电视直播节目,依托移动新媒体的“移动直播专题”发挥了类似“移动电视”的功能,这既保留了电视直播的新闻性与实时性,又能够突破电视直播的空间限制,实现直播的移动化和互动化。另外,现场记者的集中报道也是进行小范围信息整合的重要方式。现场记者就某一个话题集中地点进行现场直播,通过现场展示和解说整合与该话题相关的核心内容。

(五)观点汇聚

视频直播除了能直观呈现现场情境,还可以通过采访现场人员和权威人士进行问题解答和内容解读。面对新型冠状肺炎疫情,受众希望获得来自多方面信息的获取与支持,一方面是通过权威专家的科学解读了解病毒和疫情的发展,另一方面通过现场记者和负责人的说明掌握一线疫情。因此多家媒体通过营造视频直播空间与权威专家、现场人员进行直接对话,汇聚多方观点回应受众关切。

(六)舆论引导

“突发事件发生后,快速反应才能占据舆论制高点,快速跟进才能持续引导舆论,能实现这一要求的就是直播。”视频直播的舆论引导作用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视频直播营造的“真实空间”提高了信息的可信度,为舆论引导占据优势;二是视频直播的即时性有利于信息的即时传达,从而可以把握舆论引导的先机。

在此次疫情的报道过程中,舆论场中多次出现信源不清、谣言、流言蔓延、舆论风向倏忽万变等现象,而即时的视频直播在其中多次发挥舆论引导作用。比如央视记者直播“探访红十字会物资仓库”,将公众对红十字会的舆论引向高潮,推动了后期物资发放的完善。又比如针对“双黄连能预防新冠病毒”“猫狗等宠物会传染病毒”等流言,媒体机构通过视频直播与专家直接对话解答相关问题,及时地遏制了谣言的传播,积极地引导了舆论。

(七)陪伴作用

移动新媒体和5G技术的发展使视频直播在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上获得了突破,促使视频直播产生了陪伴功能。视频直播的这些优势功能有利于媒体在灾难报道中发挥“信息告知”与“社会动员”的作用。面对此次突发的公共卫生危机事件,媒体通过视频直播及时、准确地传递信息,满足受众信息需求的同时又通过广泛的受众动员组织社会资源为疫区提供服务,无论是物资支持还是精神支撑都能在短时间内实现舆论共识,聚合强大的社会动员力量。

二、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的具体应用

在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中,视频直播具体有三类应用,最为突出的是大量媒体机构推出的“融媒体直播专题”;其次是颇具陪伴与心理疏导作用的“去饰化慢直播”;当然,“传统电视直播”依然作用不小,其通过跨平台进行切片化传播的努力也收获了不少关注。

(一)融媒体直播专题

基于移动新媒体、5G等技术的发展,以往以图文为主的专题报道开始衍生出以视频直播为主的“融媒体直播专题”。该类“直播专题”与以往的“图文专题”的传播逻辑类似,都是强调内容的整合性和报道的持续性,不同之处在于“直播专题”以视频、直播为主要呈现元素,将各类视频与直播进行有效而清晰的分类与整合,便于受众通过观看视频与直播获取重要信息。

此次疫情报道中,各主流媒体依托其客户端在上线“疫情报道专题”的同时也上线了“直播专题”。按照各媒体的页面和内容设计,大概可以分为两类:“卡片式直播专题”和“栏目式直播专题”。

“卡片式直播专题”是将疫情直播内容整合在一张类似“卡片”的页面上,该“卡片”会被放置在客户端的首页,受众点击该“卡片”即可观看各类疫情直播与短视频,以“央视频”和“人民视频”为代表:“央视频”和“人民视频”分别在其客户端上线《疫情24小时》和《人民战“疫”》的“24小时5G直播”,都是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直播疫情内容。

“栏目式直播专题”是在客户端的导航栏上设置“直播”专栏,点击该专栏可以观看所有直播。该设计模式的优势在于受众可以清晰地看到不同视频直播的起止时间,而平铺式的直播预览界面会提高受众的观感,具有较高的视觉舒适度。

(二)“去饰化”慢直播

在这次新冠肺炎报道中,“慢直播”一经推出便受到观众的关注,相较于“精饰化”的传统直播,“慢直播”是一种“去饰化”存在:固定机位、固定场景、无后期、无包装,它在灾难事件中主要起着一种“日常陪伴”“观者互动”“精神支撑”的作用。

2020年1月27日晚,“中国电信”官方账号在央视频开通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的“慢直播”建设,成为2020年开年的最火直播。随后,央视频继续上线“云守望:见证此刻期待春暖花开”慢直播,央视网则融合“慢直播+移动直播+连麦云直播”等多种直播形式,提供疫情信息的同时也直播武汉街景。其他媒体平台也纷纷试水“慢直播”,比如“封面新闻”于2月26日上线的慢直播“看看正在恢复生机的成都模样”,及时捕捉到经历了一个月“抗疫”斗争的城市居民渴望看到复苏的城市的情绪,结合“慢直播”这种原生态直播形式,当天直播了“成都早高峰实时路况”、“太古里纱帽街”和“晚高峰中的成都”,配以舒缓悦耳的音乐,让受众看到了一个正在恢复生机的城市景光,颇有治愈感。

“慢直播”以一个固定的场景或内容进行自我的变化与阐释,没有后期的选择与加工,致力于提供全时的相对整体的呈现。“慢直播”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2009年挪威广播公司(NRK)拍摄的纪录片《卑尔根铁路:分分秒秒》,纪录片以最原始、最枯燥的方式,完整拍摄了一列火车从挪威首都奥斯陆到第二大城市卑尔根7小时旅程的完整过程,它的主要作用就是“为受众提供一个窗口,观察世界,感受场景”。这类直播的存在其实也证明了“营造在场感与陪伴感,也是直播的一种重要功能”。

央视频“直播造医院”的走红也是源于这种“慢直播”形态具有浓厚的“在场感”与“陪伴性”。一方面,它非常契合这一时间节点大批网民的心理与信息获取需求,“无聊”的居家生活碰上新奇的直播内容聚集了千万“云监工”,网友们可以一边做其他事情一边观看直播,陪伴感十足;另一方面,这场“慢直播”同时也是一场大型的“线上社交”,火热的评论区时刻迸发出网友们无限的创造力,而“云监工”的身份也使得网友们在观看的同时能够产生真实而独特的参与感与在场感。

(三)自我更新的传统电视直播

虽然移动新闻网络直播在移动性和互动性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但是传统的电视直播报道在灾难报道中仍被受众期待。

首先,以《新闻1+1》为代表的传统电视直播节目在坚守专业权威的内容优势基础上联动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平台,发挥了重要的权威信息解读和舆论引导作用。其次,新闻发布会依托移动视频直播即时有效地将重要信息传达给受众。一方面,借助微博、新闻客户端等新媒体平台进行实时直播,突破空间限制;二是在直播结束后借助切片化方式将新闻发布会中的重要信息进行筛选和剪辑,以短视频形式投放在微博、微信、新闻客户端和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进行再次传播。

三、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的冷思考

视频直播是主流媒体在融媒体背景下对灾难报道进行的再次探索和尝试,但是通过视频直播进行信息发布其实只是信息流的开端,如何将信息进行扩散以实现更好的传播效果是更为重要的议题。

(一)多元素建立受众受传路径依赖

移动新闻媒体、5G、VR等技术的发展为视频直播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撑,但在以图文呈现为主要传播方式的基础上,受众是否也形成了相应的直播式的视听习惯路径是主流媒体需要衡量的一项重要因素。因此,主流媒体在视频直播的同时也要注意与图、文、H5等其他元素的灵活融合。

(二)高重合议程设置提升舆论引导

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使得议程设置主体多元和受众地位上升,主流媒体的议程设置地位面临挑战,虽然主流媒体一定程度上能单方面设置议题,但是“媒体议题能否成功地影响公众议题,并不是由它的主观意志决定的”。若想实现“媒体议程”到“公众议程”的转化,主流媒体可以往以下两个方向进行尝试。

准确地把握受众的信息需求和心理预期,寻找公众议题。实现跨平台媒体联动,高频率、高强度发布同一信息。

(三)切片化跨平台破圈层增强传播力

切片化。一方面可以在直播的过程中同步更新已直播的视频片段,辅以简洁清晰的标题放置直播界面之下,节省受众观看直播的时间成本;另一方面可以在直播结束后将直播进行信息的筛选,把长视频剪辑为几个短视频,再配以恰当的文字与音乐进行再次编辑与传播,发布到不同的媒体平台增强传播力。

跨平台。在移动新媒体时代,各类新媒体的兴起分散了受众的注意力,因此视频直播要学会将内容进行跨平台播放,吸引受众的注意力。以微信、微博、客户端为代表的“两微一端”应成为常态,而抖音、快手、B站等短视频平台要继续挖掘。

破圈层。媒体在进行视频传播时要注意内容、形式和传播途径等方面的破圈层性,既要在内容上能契合不同圈层间的心理和情感需求,又要在形式上注意分享和转发的便利性,传播途径上又要能直达不同圈层所习惯使用的媒体平台。比如在此次疫情报道中,很多主流媒体开始在B站、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发力,将内容转化为不同的形式,直达不同圈层内的受众。

上文探讨了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带来的可能性,与此同时,主流媒体也要谨防过度娱乐化。“泛娱乐化”会严重消解灾难报道中的严肃性。首先,媒体机构要把握视频内容的报道尺度与直播基调,灾难报道的首要目标是报道事实,披露真相,不应将灾难事件中的严肃内容进行娱乐化阐释,这违背了媒体的公共责任,也有悖于媒体坚守的专业主义;其次,要防范“直播互动”中的过度娱乐化倾向,比如央视频在上线“火神山医院建设慢直播”后,网友自发在评论区为工地中的设备取名字,上线不久就被撤下来的“打榜功能”就违背了主流媒体灾难报道中的人道主义,官方媒体对此要严格把关。

(载《传媒观察》2020年03月号,原文约10000字,标题为:视频直播在灾难报道中的运用及传播边控问题——以新冠肺炎疫情报道为例。此为节选,图表和注释等从略,学术引用请参考原文。)

【作者简介】

栾轶玫,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张雅琦,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学生